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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刻已经下班了，但顾知章一直在等王国华。
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，他觉得有必要跟王国华好好聊一聊，最起码要了解下对方下次要对哪个大人物动手，他也好提前准备。
不然，心脏真受不了。
“顾局，还没下班啊？”
王国华笑嘻嘻地走了进去。
“你都在审讯嫌疑人，我敢下班吗？”
顾知章知道王国华在明知故问，但对这个家伙也无可奈何，招呼他坐下，又倒了一杯茶递过去。
“就缺您这杯茶了，我刚才跟闫成聊得口干舌燥，太需要润一润了。”
王国华双手接过茶杯，大口喝了起来。
顾知章无奈地摇摇头，笑道：“不烫吧，慢慢喝。”
“不烫。”王国华一口气喝干了茶水，这才满足地长吁一口气。
顾知章又给王国华续了一杯，却敏锐地察觉出王国华的语气不同，好奇的问道：“你跟闫成聊了什么？不是在审讯吗?”
“不，闫成那种人用不着审讯，给他说清楚利害关系就好。”
王国华这才说起了正事：“顾局，我已经做通了闫成的工作，现在向您申请把闫福生调到市局来审理，你看行不？”
“调到我这边？”
顾知章眉头皱了起来：“很有难度，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？”
“闫福生是银行连环抢劫案的关键，只要拿下他就能把案子给破了。”
王国华沉声道：“但现在省厅那边由孙伯禄负责这个案子，我怕这么拖下去会不了了之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，闫成会成为闫福生的突破口？”
顾知章一下子就明白了王国华的话外之意。
“对！闫福生现在已经明白，无论这个案子将来怎么结束，他都会成为牺牲品，所以他现在唯一的期望就是不要影响到闫成。”
王国华点点头，继续解释道：“只要由闫成出面做工作，我相信闫福生会配合我们的。”
顾知章思忖良久，还是犹豫道：“我支持你的看法，但我不觉得省厅那边会配合我们，尤其是孙伯禄，他不会同意把闫福生交给我们的。”
王国华拿出烟盒，递给顾知章一根并且替他点上，然后自己也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，这才说道：“顾局，我有把握能让省厅那边同意，就需要您这边提出申请就行了。”
顾知章吐出一口浓烟，透过浓烟细细打量着王国华：“国华，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笃定，我们并不负责银行抢劫案，我根本想不到怎么去打这个申请。”
王国华知道顾知章是在试探自己，于是也不隐瞒，直接说道：“顾局，我怀疑牧其众手底下的豪马律师事务所就是专门为他洗钱的，今天我在省厅那边查了档案，发现豪马律师事务所所涉及的资金都是通过广发银行流动的，而且是闫福生亲自负责处理的。”
“什么？”
顾知章惊坐而起，诧异道：“闫福生也跟我们的经济诈骗案有关？”
“对。”王国华看着顾知章吃惊的表情并不是演戏，心里已经确定这个老领导并没有因为升职而失去本心，值得继续信任。
于是，他不再隐瞒，告诉了对方自己的所有猜测。
“顾局，我们怕是触摸到了石城最阴暗的地方啊！”
王国华缓缓说道：“您知道三年前薛青燕离奇死亡的案子吧，还有银行连环抢劫案，甚至是我们现在接手的牧其众经济诈骗案，我猜测幕后的黑手都是同一个人，甚至是同一伙人。”
顾知章瞪大了双眼，不敢置信地看着王国华，低声问道：“是谁？”
“目前看来，咱们石城市委这边问题很大，刘援朝、朱涛都有很大嫌疑。”
王国华毫不犹豫地说道：“甚至，我猜测石城上一任市委书记孙柏然同志都跟这些案子有一定干系。”
顾知章深深吸了一口气，脸色凝重地问道：“王局长，孙柏然同志可是咱们国家副部级的领导，你能为你刚才说的这些话负责任吗？”
王国华淡淡一笑，领导的试探无处不在啊，相信自己这时候犹豫一下，或者是含糊不清不肯表露决心，顾知章就会置身之外，不再掺和这些事了。
毕竟，这个案子查下去只会越来越困难，越来越危险，到最后怕是顾知章这个市局局长都罩不住了。王国华对这个深有体会，查银行抢劫案到关键时刻时，自己就被莫名其妙调离了专案组，说不上以后的某天，上面一纸调令就会让顾知章脱下这身警服。
“顾局，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了，放开手干吧！”王国华重重点头道。
他跟顾知章能在清水县走在一起，就是因为两人有共同的志向，都想在官场上进步，却也有着为国家为人民做贡献的理想。
顾知章看到了王国华眼中的坚决，也没有犹豫，立刻就答应了：“好，我相信你，我配合你！”
顾知章最大的优点就是知人善用，用人不疑。他既然认定了王国华是个人才，那么就会毫无保留地去支持对方，便如现在。
“顾局，谢谢你。”
王国华感激地道了声谢，他知道顾知章做出这个决定冒了多大的风险，搞不好就会葬送自己的大好官途。
同时他也知道，能在官场上遇到这么一个好领导是多么的幸运。
“这种话就不要说了，我要见到实际的行动。”
顾知章摆摆手，看着王国华：“我明早就往省厅递交申请，至于他们会不会放人，你这里要处理一下。”
他说得很含蓄，虽然不知道王国华跟白清明的关系到了什么程度，但王国华这么有信心，肯定是可以得到白清明支持的。
只要白清明能牵制住袁子超，这件事大有希望。
王国华也是这么想的。
一夜无话，第二天一早，王国华就来到了省厅白副厅长的办公室。
“国华同志，这么早啊。”白清明看到王国华后有些意外，热情地招呼道。
“白厅长，这次有个事需要您的帮忙。”
王国华也不废话，直接说道：“我需要将闫福生提到石城市局那边审理。”
每个人的关系不同，地位不同，说话的技巧也会不同。王国华跟顾知章可以算作是惺惺相惜的知己，什么话都可以笑着谈，但白清明不同。
王国华知道如果说是相互利用有点太难听，但到现在为止，他的确是这么认为的。
在工作的范畴内各有所需，所以王国华也不??拢?苯犹岢隽俗约旱睦匆狻
白清明不由一愣，诧异地看着王国华。
他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直接，真当自己不是外人啊？
而且还是提审闫福生这种非常敏感而又重要的嫌疑人。
“我需要理由。”白清明想了想，说道。
“白厅长您也明白，连环案在孙伯禄手里破不了的。”
王国华神情凝重的说道：“也不是破不了，而是不会破，不然也不会紧急地把我调走了。”
白清明面无表情地摇摇头：“这还不够。”
王国华嘴角一扬，这个老狐狸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，于是故意笑道：“如果案子破不了，我们以前的努力就白费了，最后我们不但落不着功劳，还得罪了上面的那些大人物，白厅长，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，我不会做。”
白清明看着王国华，依旧摇头道：“还是不够。”
“那如果我说闫福生还关联着牧其众的经济诈骗案呢？”
王国华眯起眼睛缓缓说道：“而且，据我现在手里的线索，闫福生、牧其众这些人身后有一张遮天蔽日的大网！难道白厅长就不想看看这张网里到底有哪些人吗？”
白清明面色一沉，靠在椅子上闭目深思起来。
王国华知道他在权衡其中的利害关系，趁热打铁道：“只要把闫福生交给我，我有信心将银行抢劫案、经济诈骗案一起给破了，而且我隐隐感觉，只要把那些幕后的大人物都揪出来，很有可能三年前的薛青燕之案也能水落石出！”
白清明猛然睁眼盯着王国华：“你连这个也知道了？”
“白厅长不会还想帮林小柔隐藏身份吧？”王国华淡淡一笑，又扔出了一个炸弹，“朱市长那边已经知道林小柔的真实身份了。”
白清明眼睛死死盯着王国华，半晌回不过神来。
他不能理解，王国华为什么知道这么多，连自己帮林小柔隐瞒身份的事情都知道了。
白清明的父亲，跟薛怀杰是多年战友，这次白清明空降燕赵省，其实也是受到了薛怀杰的委托。
但这个事情很隐秘，别说外人了，就连林小柔都不知道，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白厅长，其实跟她有着同样的目标。
王国华也是自从知道了林小柔是薛青燕的女儿后，才把这一切关联起来的。至于白清明那个副国级的父亲跟薛怀杰的战友关系，则是靠着前世的记忆想起来的。
白清明不是一般人，能坐到省厅副厅长的位子上自然有过人之处，王国华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了。
“这些都是林小柔告诉我的。”
王国华随口提了一句打消白清明的怀疑，随即诚恳地说道：“白厅长，让我们联手还石城一个清朗天空吧，不能再任由孙家帮无法无天了！”
白清明顿时神情一震，被王国华的这句话给触动了心底。
其实在他的位置上，很多事情都看得很清楚，但涉及政治，他不能像基层警察办案一样依照着法律行事，这中间有太多的牵扯了。
白清明在省厅的这些日子，有种深深的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，直到王国华这个人出现在他的视野里。
也许，这人会成为一杆擎天长枪，捅破石城暗无天日的阴云吧。
“行，你回石城市局做好准备吧，我会让陈兵把闫福生带过去。”
白清明此刻不再犹豫，直接应下了王国华的请求。
他知道这件事不好做，很有可能会跟袁子超彻底闹翻。
但是，也到了出手的时候！
……
王国华走出副厅长办公室后，终于松了一口气。
这件事如果得不到白清明的支持，是不会成功的，外部阻力太大了，也就白清明是个空降来的中央官员，如果换个燕赵省本地官员，就算立刻辞官回乡也不会?这趟浑水的。
王国华立刻赶回了石城公安局，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好了准备。
其间他接到了李晓月的电话，想见一面，他考虑了几秒钟，还是委婉地回绝了对方的邀请。
在这个关头，还是少跟李家有来往得好，不论是为了自己，还是李龙国。
下午快下班的时候，陈兵带着几个刑警将闫福生送到了石城公安局。
这个点才搞定！
王国华能够想象到白清明为了这件事承受了多大的压力！
他没时间细问陈兵，亲自带着闫福生走进了审讯室，特地让陈兵等人出去关掉监控，然后将闫成带了进来。
“爸，你没事吧？”
闫成一进门就看到了头发花白的闫福生，不由鼻子一酸奔了过去。
“儿子！”
看着儿子安然无恙，闫福生总算松了一口气。
这些天在看守所里，他几乎经历了人生之中最为艰难的时刻。
来自外面大人物的各种传话威胁，以及孙伯禄阴阳怪气的讽刺侮辱，若不是心里还牵挂着儿子，他有可能真的扛不下去了。
“行了，现在不是你们父子俩联络感情的时候。”
王国华敲了敲桌子，打断了父子俩的温情时刻，冷冷说道：“闫福生，我保证过你儿子会没事，现在我做到了，也该是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。”
闫福生的脸色很难看，有些挣扎，又有些畏惧，很不舍地挣脱闫成的手，转身看向王国华。
“王局长，今天没事，不代表以后没事。”
闫福生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。
“说得好，看来你也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，想必也清楚怎么才能彻底解决问题吧？”王国华面无表情的说道。
闫福生顿了顿，问道：“你……你有把握吗？你凭什么敢继续查下去？”
那些人可是在石城这个数百万人口的大城市里，处于权力最高峰的大人物。
闫福生根本不敢想象王国华凭什么敢针对他们！
“我凭什么？我凭我身后站着的是国家！是人民！是法律！还有天地正气！”
王国华霍然起身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：“这，够不够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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